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伏汝友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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伏汝友安

縣衙審訊牢房內,蕭桓坐在案臺前,張時臣坐在對面。

“肖公子,院子失火那次,你去哪了?”

張時臣語言淡淡的,目光聚集在蕭桓身上。

“禦史大人,我覺得你與其把重點放在問我身上,不如去調查一下王友才為什麽會來安平縣。”

蕭桓往後靠了靠,意識到沒有東西可靠後,往前直了直身子。

張時臣眸色極淺,“這個我們自然會查的,現在你只需要回答我問題。”

牢房內陰暗,鐵鎖的聲音斷斷續續。

張時臣以手段嚴苛出名,平時在外並沒有感到什麽,可一旦回了牢房,就好像冷鷹到了棲息的山崖。

那種好像在看獵物的眼神,令蕭桓有些不舒服。

“我的信函你也看過,確實是友才兄邀請我前來,關於我家世背景你也是調查過吧,沒啥問題吧,倒是我們認識幾天,你現在這麽冷漠,是否有些不近人情。”

張時臣聽後冷哼一聲,“肖公子,那你也認識我幾天,可曾聽過我什麽時候把人情放入眼中。”

蕭桓做了個認栽的表情,道:“那晚酒樓沒人來,我只好自己喝酒,後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。”

那日確實沒人可以給他證明自己如何,蕭桓自己也知道。

“那你在去院子的那段時間裏,去了哪,為何又剛剛好在院子失火時出現在那裏?”

蕭桓當初去院子確實只是巧合,他原先的打算是自己來安平縣,以王友才邀請之名去調查王友才的。

李弗說過,家居清水縣的貴族少爺,總是向安平縣跑,時常出入青樓。

其實這事本來也沒什麽稀奇的,但王友才偏偏都是一個人來的。

這就引起了李弗的疑心。

自青樓那得到了老將軍的手信後,李弗時時註意著那裏的動向。

直到一日,李弗外出巡視街道,見一個容貌俊麗的公子,策馬疾馳直奔青樓而去。

此後一段時間,總能看見這個公子前往青樓。

八年來,一直如此。

但眼下王友才死了,線索又斷了一條,蕭桓感覺,自從自己來了安平縣,那越來越觸手可及的答案,卻永遠距離自己一步之遙,明明差一點就碰到了,卻怎麽都摸不到。

安平縣的牢獄內,偶爾有水滴掉落的聲音,滴答滴答,對於長拘於此不見天日,晝夜不分,四時不變的犯人們來說,未嘗不是一種折磨。

蕭桓嘆了口氣,“張大人,王有才的屍身檢查有什麽結果嗎?”

張時臣道:“沒有。”

關於王友才,李弗查到他是清原王氏家族的長子,身份顯貴,但關於其他更多的,李弗就查不到了,刑部將案子壓了下來,王氏貴族長子牽涉其中,這背後的真相就好像是一張大網,把人團團絞著,不能呼吸。

半個月前,李弗察覺到本該出現的王友才卻沒有沒出現,而青樓那陸續出現了屍體。

這兩件事不難讓人產生聯系,李弗死之前,從青樓的人那裏撬出了關於仙樂散的信息,但這些人卻又忽然翻供嗎,緊接著整個事情便被壓了下來,李弗死之後,蕭桓才得以去探究關於這個王家貴公子和青樓的聯系。

如果,王友才已經消失半個月有餘,那麽張時臣此時把自己喊來,其中有詐。

蕭桓眸色一深,牢房裏的水滴聲回絕不斷,他冷然開口:“友才兄的信是大約半個月前才寄與我,若那時友才兄就已經離家,被人封在冰水之中,那屍體的泡發程度還能與泡了兩三天一樣嗎?”

“張大人懷疑我,沒什麽不合理的,只是這般詐人,有些不地道吧?”

張時臣面無表情,“我只是覺得看見王友才死,你似乎並不傷心。”

蕭桓語頓,繼而笑道:“我就一有錢人家少爺,為人帥氣多金,狐朋狗友一大堆,要是對每個都有情,那那些喝死在女人懷裏的那麽多,我難道都要哭一遍?”

張時臣起身,走到蕭桓的面前:“曉聲說,你那日與朋友們宴飲,除了王友才沒到場,還有誰?”

蕭桓心裏一堵,當時隨口說的話竟然會給添這麽大嫌疑。

但那日只有太子和自己在一起,連王友才的筆跡都是太子弄到的,總不能給張時臣說,自己和葉明焅蹲在一處吧。

“肖公子是說不出了嗎?還是你那朋友有什麽見不得人的?”

蕭桓想了想葉明焅那張臉,圓圓胖胖甚是可愛,哪裏都見得了人。

當自證不了的時候,直接從別人的邏輯上尋找問題,將問題反推給對方。

這是蕭桓在書上看到的關於一個縱橫家的經驗。

張時臣的邏輯顯然很明顯,他將王友才的死與自己相關聯,但事實上,王友才應該早在半個月前就死了,而自己當夜與誰飲酒,又有何幹,總不能把人害死還明目張膽地跑到案發現場,跑到縣衙,上演一出我逮我自己吧?

“張大人,如果友才兄正如我所預料那樣,在水裏半個月有餘,你現在問才來三天的我,是不是有些不合理?再說你要是覺得我一個能把王家少爺埋了十幾日的人,會傻到再回到這裏,跟你們混在一起嗎?”

張時臣剛欲開口,蕭桓早有預料般地堵住了他的話:“張大人別再問我來安平縣的前些日子去哪了,你隨便去江南打聽打聽不就得了?”

看到張時臣面色森然,蕭桓笑道:“所以說與其把重點放在我這,大人還是去好好查查,這王友才到底為什麽會死。”

張時臣仍舊用懷疑的眼光看著眼前這個人,無可奈何地哼了一聲,“把他放了吧。”

在蕭桓走到牢房門前時,張時臣在他耳邊輕聲說:“別讓我發現你和這個案子有什麽牽扯。”

蕭桓咧嘴:“現在不就是有牽扯了嗎?”

在蕭桓走後,有人來報,“張大人,王家老太太今日又過來了,說無論如何要把自己的孩兒帶走。”

張時臣心想這老太太昨日還說得好好的,今日怎麽又來了。

縣衙門口,老太太要死要活要帶走王友才的屍體,蕭桓比張時臣先一步趕到縣衙。

老太太搬了個太師椅坐在縣衙內,拿著絲帕一點一點的擦著眼淚,梁曉聲在一旁好聲安慰但沒半點起色。

“我昨日回去想了,我那兒冰天雪地在你們躺著,連家都不能回,那是我捧在手心上的大兒,怎麽能受得了這種苦,今日無論如何,我都要把他帶走。”

說罷,又拿起絲帕在那哭了起來,嗚嗚咽咽,不給別人半點插嘴的機會。

梁曉聲見蕭桓來了向他輕輕地點了點頭,蕭桓也點了下頭,卻在擡頭的瞬間,看見東側伏姬的屋子門上的布簾被悄悄挑開。

在蕭桓看過去的時候,又突然放下。

蕭桓蹙了下眉頭,向梁曉聲走去。

“梁姑娘,現在是怎麽回事?”

梁曉聲搖頭嘆息,小聲說道:“本來今日要查驗王公子的屍身,但老太太突然改了主意,在這要把王公子帶回去。”

語音剛落,一陣狂風吹過,梁曉聲身上的白毛披風在風中抖了一抖。

老太太的哭聲在風中吹散,猶似鬼魅。

張時臣一身玄衣從大門走進,他對老太太道:“夫人,此事事關重大,王公子的死因或許是我們案子的關鍵,老太太難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誰害了令公子嗎?”

聽到這話後,王夫人的扶在太師椅上的手抖了抖,她頭發灰白,現在因為王有才的死,人又添了幾分憔悴,原本貴氣的老太太,此刻卻暗淡了不少。

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,旁邊的丫頭趕緊過來扶著,老太太攥著丫頭的手,指著張時臣說:“我從多久前,就來報案了,你們說我那兒不會有事,不給我找。”

“你們不找就不找,理在你們那裏,現在我這兒找到了,不是你們找的,是他自己死了,浮上來的!我到現在都不敢去看他的臉啊!你們說我兒和你們案子有關,你們說我兒是被人害死的,你們說要給我兒找到兇手。”

老太太激動地咳嗽了起來,旁邊的丫頭剛要去扶,就被老太太擡手擋下,她緩了口氣,緊接著道:“我現在不想知道什麽是什麽了,我只想我把兒接回家,讓他暖和幾天,你們到底給不給我人。”

蕭桓站在一旁,看著張時臣凝眉於風中,看著老太太癱坐在太師椅上,梁曉聲蹲在老太太身旁輕聲撫慰。他深深地吸了口氣,心中郁郁。白發人送黑發人,是怎樣鉆心的疼。

蕭桓悶悶之餘,還想為什麽老太太的想法變得這麽快,只隔了一天,就成這樣。

張時臣沈默良久,開口道:“夫人,我三日前才來,沒有及時知曉夫人的事情,是我的錯,若夫人真要將令公子帶走,我們也不能攔著,只是現在狂風肆虐,只怕夜間又要落雪。安平縣到清水縣路遠,夫人不如找到客棧先住下,明日再接令公子回家吧。”

老夫人看著張時臣,點點頭,她深深地往停屍房看了眼,在丫頭的攙扶下上了馬車。

目送王夫人離開後,梁曉聲向前走了一步:“時臣哥,真的要讓她把王友才帶回去吧。”

張時臣眸色陰沈了下來,他轉身看向蕭桓:“我想肖公子知道我的用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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